2013年6月21日 星期五

志清湖匆匆遊



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楊柳枯了,有再青的時候;桃樹謝了,有再開的時候。但是,聰明的,你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為什麼一去不復返呢?----是有人偷了他們罷;那是誰?又藏在何處呢?是他們自己逃走了罷;現在又到了那裡呢? 
朱自清 〈匆匆〉

       又是學期末了,來到志清湖,想到朱自清的散文〈匆匆〉,我這隻燕子再來此,和湖畔的薑母鴨打聲招呼,而楊柳似乎依然,我們的日子藏在哪?聰明的你,如果知道答案,定然再把答案藏好!
       聽不見時間的微弱竊笑聲,但時間的銳利鐮刀已在我老去的身軀做了許多標誌,但我也學會故作鎮定,面對時間的分分秒秒嘲諷。


 



在默默裡算著,八千多日子已經從我手中溜去;像針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裡,我的日子滴在時間的流裡,沒有聲音,也沒有影子。我不禁汗涔涔而淚潸潸了。
朱自清 〈匆匆〉
來這兒也十五年了,卻很少走到志清湖,害怕沉迷,一杯茶、一段文字、一個故事、一首詩、一棵樹、一朵花....,一旦引人入勝,想逃都逃不了!然而人脆弱的時候多,偏偏我是不輕易示弱,只要躲到另一時空,植物的魔力就此施展,看來迷戀植物世界也自有道理。
四月底的一個雨天,突來的一則消息讓我難過不已,面對抉擇,獨自一人撐傘走到志清湖畔,沉思一上午。那日我在柴可夫斯基第五號交響曲中回憶走過的步履,風風雨雨中,心裡烙下的是噙著雨滴的落羽松葉子,爾後即或景艷陽高照,此景依然入我眼簾:

The dignified silence
Surmounted tearful raindrops
Day after day
Behind the sunshine

The elevated grace
Submitted to Nature
Year after year
Beside the Lake

尊貴的沉默
噙著淚水的珠簾
日復一日
陽光之餘

崇高的優雅
融入大自然
年復一年
志清湖畔






太陽他有腳啊,輕輕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著旋轉。於是……洗手的時候,日子從水盆裡過去;吃飯的時候,日子從飯碗裡過去;默默時,並從凝然的雙眼前過去。我覺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時,他又從遮挽著的手邊過去。天黑時,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從我身上跨過,從我腳邊飛去了。等我睜開眼和太陽再見,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著面嘆息。但是新來的日子的影兒又開始在嘆息裡閃過了。
朱自清 〈匆匆〉
















治療? 不,我在石縫中的青楓幼苗中看見「自療」!種子悠悠的飄遊,找到適合的地方,安靜地吸收陽光與大地的養分,何必埋怨環境惡劣? 每天學習與成長,展現收納在種子裡的特殊元素,這就是生命。何必嘆息時間的流失,在生命的流動漩渦裡,每個相遇是偶然也是奇蹟,雖是過眼雲煙,但也足矣!我也深刻體會人生不過是租來的,或長或短,總是會到期:


Ownership is nothing but a longer lease,
Wrongly in disguise of disagreeable agreement.
Heavenly Bamboo simply waives all superficies,
Rightly at the cost of uncountable accountancy.

沒有永久所有權
只是延期的租賃
南天竹終究捨棄地上的土地權
遠離屬不盡的數算




在逃去如飛的日子裡,在千門萬戶的世界裡的我能做些什麼呢?只有徘徊罷了,只有匆匆罷了;在八千多日的匆匆裡,除徘徊外,有剩些什麼呢?過去的日子如輕煙,被微風吹散了,如薄霧,被初陽蒸融了,我留著些什麼痕跡呢?我何曾留著像游絲樣的痕跡呢?
朱自清 〈匆匆〉
    徘徊。迷惘。匆匆、太匆匆,我來,我走,如網頁的跳動,來不及記下,更沒機緣細細品嚐。
    青剛櫟的果實有一種特別的魅力,在樹下的草地翻找,總算找到殘存的、支離、破碎,在風雨、豔陽、濃霧交錯的林口台地裡打滾多時,早已傷痕累累,然而一息尚存,終究心存感恩。還是請人用膠水黏和,哪裡會不著痕跡?當端上一盤修補好的青剛櫟,感動的竟是那藏在背後的滄桑:





我赤裸裸來到這世界,轉眼間也將赤裸裸的回去罷?但不能平的,為什麼偏白白走這一遭啊?
朱自清 〈匆匆〉
那一天我做了甚麼決定? 根本不記得了,因為不是抉擇的過程。沒有選擇權,只看如何面對。儘管心中多少不平,最堪憂的是轉眼間我將回去,又何必浪擲給不平的那一切? 原來啃噬生命的竟是無法平息之心啊!
淚潸潸的不只是朱自清,在湖畔淚水和著雨水,來去匆匆。
好不容易盼到艷陽高照,遠方的毒煙悄悄地高昇:

: 志清湖的晴天